5月13日，巫溪红池坝，珙桐树下，斯发林全部花瓣，举过头顶，在阳光下，细细看着…… 记者 尹诗语 摄/视觉重庆

  珙桐是1000万年前新生代第三纪留下的孑遗植物，有“植物活化石”之称，为我国特有的单属植物。因其花形酷似展翅飞翔的白鸽而被西方植物学家命名为“我国鸽子树”，又叫“水梨子”“鸽子树”“鸽子花树”，野生种只成长在湖北西部、湖南西部、四川、重庆以及贵州和云南两省的北部。

  海拔近2000米的满天星陡坡上，密林深处，一株珙桐花开绚烂，犹如许多皎白的鸽子在林中飘动，翩若精灵。

  阳光漏过枝叶，洒在斯发林脸上。年届七旬的白叟如孩提般笑着、嚷着：“19年了，我仍是第一次看到鸽子花开得这么好……”

  2005年，斯发林还在红池坝林场护林员岗位上，与30余名搭档一起守护着28万亩苍莽森林。

  也是在草木茂盛的5月，朝晨出门巡山的斯发林忽的发现满天星坡上呈现了一片“亮林”。

  “‘亮林’便是坡上的林子中心呈现了一片空位，这种状况往往是盗伐形成的。”忧虑不已的斯发林三步并作两步赶了曩昔。

  穿过一片成长着榛子树和海棠树的密林后，他进入了一片简直无人进入的原始森林。

  经年累月的落叶在地面上形成了厚厚的腐殖层，在雨水腐蚀下反常湿滑，还好坡上有牛群踩出的“兔儿折”（山里“之”字形的羊肠小道）。斯发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到了“亮林”所在区域，却未发现盗伐的痕迹。本来，这里有一丛刺桐天然枯死了，从远处看林子就空了一片。

  心里悬着的石头落地后，斯发林这才发现，林地里落满了白色的花瓣，像是在地上铺了一层雪，空中不时还有花瓣飘落，“这是鸽子花？我在阴条岭见过，可没传闻红池坝也有鸽子树啊。”

  在斯发林面前，是一株直径超越60厘米、树高近30米的巨大珙桐树，其时花期已近尾声。

  惊喜交加的斯发林忍不住在原地手舞足蹈：“这说明红池坝是有珙桐的，仅仅曾经咱们没发现。红池坝又多了一个物种！”

  斯发林发现，这株巨大的珙桐树上紧紧缠绕着两三条手臂粗细的藤蔓，在树干上勒出深深的印痕，还延伸到了树冠层。

  “藤条这么长下去，过不了几年珙桐就会被勒死。”斯发树立行将藤蔓从根部切断，又冒险爬上树梢，将藤蔓整理洁净。

  很快，巫溪县林业局对斯发林发现的这株珙桐进行了挂牌维护，护林员会不定期巡山管护。

  斯发林却一直放心不下这株珙桐，一有空就往满天星陡坡上跑，“看看有没有虫灾、整理周边新长出的藤条……红池坝就发现了这么一株鸽子树，可得维护好！”

  林子里多蛇，剧毒的“烙铁头”，斯发林遇到屡次，“毒蛇我不太忧虑，随身带的蛇药管用。”

  有一次，一条碗口粗的蟒蛇在珙桐树下盘成一圈，身上的斑纹与斑斓的林地类似，斯发林差点一脚就踩了上去。幸亏，蟒蛇仅仅无精打采地看了一眼斯发林后，就慢慢溜进了林子里。

  2009年初秋的一天，整理完落在珙桐枝干间的枯枝后，斯发林发现头顶乌云翻滚，山风吼叫，一场暴风雨已蓄势待发。

  才走出几步，豆大的雨点便漫山遍野落下，不一会儿就在“兔儿折”上形成了溪水，然后会聚成山洪。

  凭仗多年巡山护林的阅历和经常上下满天星陡坡的回忆，斯发林在滂沱大雨中抓着树、草、藤条，一步一步往下挪，被山洪冲走好几回，每次都幸亏有树木挡住。

  九死一生的阅历并未削减斯发林探视珙桐的次数。可就在2015年，退休后第一次满天星陡坡之行，却让他真切感受到了逝世的气味。

  “也是在5月，我想去看看鸽子树开花没有。”途中，斯发林遽然听到林中传来一阵吼怒，简直一起，一头黑熊朝他扑来，死后还紧跟着一只小熊，“看到熊崽子，我就跟自己说‘完了、完了’。”

  红池坝的护林员都知道，带崽的母熊护子心切，会主动攻击任何接近的人或动物。

  斯发林撒腿就跑，母熊在死后紧追不舍，丛生的树木和峻峭的山坡迟滞了母熊的举动，斯发林这才九死一生，“追了我一里多路，我简直是从坡上滚下来的，有几回熊掌都快砸到我身上了。”

  可略显惋惜的是，斯发林之前从未见过珙桐的盛花期，“鸽子树一般在4月底或5月初开花。花期很短，一般只需7天。”

  简直每年这样一个时间段，斯发林都会前往满天星陡坡，却总与盛花期锻炼，“要么还没开，要么开败了，有些年份或许都没开。”

  本年5月13日，患有严峻慢阻肺和肺气肿等呼吸系统疾病的斯发林决议再上一次满天星。

  在榛子树和海棠树交错的密林里，光影如19年前一般斑斓，斯发林却已非当年般大步流星，只能缓步前行。因前一日红池坝降雨，“兔儿折”泥泞不堪，他走一小段就会大口喘气，缓上好一阵才干持续前行。

  年轻时仅需半个小时的旅程，这一次，他走了近两个小时，“只需还能走，我就一定要上来，怕第二年就没机会了……”

  “兔儿折”沿途，满是奇树异草：七叶一枝花（重楼）、五味子、野生黄精等贵重中药材，盛放着林林总总美丽花朵的兰草……走一路，斯发林介绍了一路，却不曾采摘一株一朵，“和鸽子树相同，这些花花草草都是这林子里的宝物。看它们年复一年地长着、开着花，多好。”

  午后的阳光照射着满天星陡坡。珙桐树下，斯发林伸手搭在脑门遮挡阳光，俯视着满树的“鸽子”，笑得如那天的阳光般绚烂。

  他摸出手机，接连往山下打了几个电话，内容都相同：“开了、开了，19年了，这是开得最好的一次，太漂亮了、太漂亮了……”

  走近树前，斯发林伸直双臂拥抱着树干，似乎拥抱着一位老朋友，久久不肯甩手。山风吹过，一片花瓣随风飘落斯发林脚边。

  当年，发现珙桐后不久，其时的红池坝景区管委会曾方案将满天星陡坡开发成旅游景点。

  “他们来林场征求意见，我就不赞同。”喘了一口气后，斯发林持续回忆起往事，“我就说‘鸽子树是国家一级维护野生植物。这株鸽子树在林子里安安静静长了那么多年，为哪样咱们要去打扰它’。”

  上一年，退休后仍然喜爱转山的斯发林，在距满天星陡坡半个多小时旅程的另一片山坡，又发现了两株紧挨着成长的珙桐，“两株直径都有30厘米左右，我还想着去看看它们开花的姿态……”

  珙桐的发现，要追溯到19世纪中晚期。列强的坚船利炮轰开了清朝闭关锁国的大门，随之而来的，也有各国的传教士和商人。其间，有一位名叫皮埃尔·阿芒·大卫的法国人，中文姓名为谭卫道（也作谭微道），他在我国的身份是天主教传教士，还有一个更闻名的身份——博物学家、动植物研讨学者。

  大卫时断时续地在我国待了不到十年。1869年，他在四川穆坪发现了一种从未见过的植物，花开时皎白硕大，犹如满树飘动的鸽子，便称它为“我国鸽子树”。

  两年后，这种美丽的树木被正式以大卫的姓名命名（珙桐的学名是Davidia involucrata，属名Davidia是大卫的姓），珙桐也由此闻名于世，欧洲许多园林公司派人前往我国采掘标本和树种。

  1899年，英国探究家E·H·威尔逊（Ernest Henry Wilson），以英国南边肯森顿皇家科学院学者和英国皇家植物园园艺工作者的身份，前往我国寻找园林欣赏植物。他要完结的一项重要任务，便是引种大卫发现的“我国鸽子树”。

  为此，威尔逊两次来华调查和收集植物标本，历时5年。后来，他又受美国哈佛大学阿诺德树木园差遣，再度两次来华，脚印广泛四川、湖北、云南、甘肃、陕西等地。而珙桐，也由威尔逊引进欧洲，后来引进北美洲，变成全球闻名的欣赏树种。（记者 陈维灯）